[原创小说]我爱你,再见

 

高一(13)班 李殷皓

 

 

————我不清楚这算不算做小说,这全是我真实的想法。

             我不清楚它有没有结尾,但我并不想有结尾。

 

迈出考场大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惶恐与不安。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考场,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脚步的移动,总觉得是被人流一拥而出,甚至于我想要逗留在这里片刻都是很难的。走出来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太阳挂在天上,一点都不耀眼,惨白惨白。我的眼前尽是家长满怀期待的眼神和学生如释重负的面孔。我不清楚几天后的他们的表情会是怎样,是忧心忡忡还是满心欢喜,我也不清楚几天前的他们是否经历着人间炼狱的折磨,拼命地冲刺,以求无悔四年。我甚至不清楚我自己几天之后是否会依旧这样仰望天空神色麻木。我知道自己的四年初中伴随着我走出考场大门的刹那,就已经划上句号了。而我抬头看到的那片天空,也已成了追忆。只是那片惨白会一直就保留在我的心中,那种白,很象中考的试卷。

后来我就看到了她,她在那里笑着,神色很轻松的样子。我知道她一定考得不错,我的嘴角也微微上扬,我知道自己是在为她高兴,只是我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我不明白疼痛的原因,想必是对未来的惴惴不安,而这种惴惴不安又是为何,我不太清楚。

几天之前,就在几天之前,我尴尬而腼腆地向她表达了自己的爱意(哦,不,这甚至谈不上是爱情,或许只是青春期朦胧的好感罢。)意料之中的,她并没有表示厌恶或者是回绝,在我看来,反而是满心欢喜的,我不由怨恨起自己的木讷来了。可是我现在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做,该如何继续,真的是不知道。偏巧此时,有一群兄弟把我拉走了。我的确是看到了当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时,她的目光向我这里偏转了一下,我知道她是有话要说的。只是我依旧故我,径直走了。

后来的路上,朱拿着自己的雨伞一路上故作痴癫的向着天空放枪,我不是很清楚他是想要宣泄还是鸣枪告别,宣泄自己长久的压抑或是告别自己永远的初三。我只是知道,我们自由了,很久以后我觉得我们根本没有自由,反而禁受了一场更浩劫的桎梏。我们当时以为的自由,仅仅是受了苦后的快乐,终究还是无法摆脱掉教育的奴役的。

这一天的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无法入睡,脑海里充斥着关于她的随意的任一的片段,比如那嘴角常常时隐时先的浅笑,比如她眼中若有若无的期待。我惊觉自己是无可救药而又不可避免的爱上了她,尽管也许只是青春期的懵懂冲动而已,但我无法单纯地将其归为一种年轻犯的错。正如我听着“青春无悔”并为之潸然落泪时却又一边嚷嚷着“年轻有罪”这种论调一般的矛盾,我总是陷入充满悖论的两难怪圈。

我觉得自己的骨子里具有一点两面性格,但并不怎么极端。我只是不习惯在人多的时候,尤其是陌生人在的时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我只是不习惯在没人的时候也要习惯性的掩饰忧伤。我只是不习惯明明有话要讲却不记录下来最终导致遗忘。很早以前,我就觉得自己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但那只是我故作清高,伪装叛逆,现在我努力地想要融入进去,却发现为时已晚。我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是一个充满乌托邦想法的理想主义者,我很清楚理想主义者的末路不是蜕变便是消亡,但我却又无法将自己变得现实一些,至少是现在。若干年后,也许当我混得人模狗样的时候回头看过去会有一丝的惆怅,笑自己的幼稚却又叹息自己的现在。只是我不敢再多想象下去。

空话说过了头,是会有报应的。我一直这样认为。

只是没有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大,如此之快。

 

 

之后的几天,我觉得自己对她的感情与日俱增,一天不见,甚至就会心如刀割。我试过自己压抑心中的情感,我也自以为在理智与情感之中我可以心安理得的选择理智,这样于我于她可能都会好一点,我知道自己这次不会考得太好了,还是早点把这种萌芽掐灭比较好。但感情这东西如野草般滋长不断,如野马般脱缰飞驰,不是个人好驾驭的。我很清楚,爱得越深,最后只会伤得越重。但我还是难以抑制的爱上了她。至少我以为那是爱。 在很多时候,我会对周围人,对她,对自己说,“只是一个红颜知己。”哪对情侣不是山盟海誓,又有多少真正捱过了时间的考验,而没有被时间的流水冲淡了的呢?况且我们如此年幼,我自然不敢奢求什么,只求她愿意听我倾诉。掐指一算,与她相识已是四年,再加上高中的三年,共是七年。七,真是个很玄妙的数字。七年之痒,爱情是否难逃?越是如此地想,在黑夜里我就越是会怨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很想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但每每这些话呼之欲出,却又硬生生地被压了回去。我只好在黑夜里挑灯写作,用写作的快感麻木自己空虚的灵魂。这几天,我变了很多,我开始会听着一首歌而有哭的冲动,我开始看着一篇文章有泪的下滑。感性的东西慢慢地侵噬起了理性的部分,我慢慢地开始迷茫,开始悲伤。现在回头看看,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改变的,现在的一切仿佛已成习惯,我反倒不了解我的曾经了。

然后,中考成绩的宣布让我从天堂掉入地狱,让我仿佛从国王的宝座上被押向了断头台。学校里,我故作自信地安抚老师,我知道自己不可以在此时崩溃,她的眼眶红红的,我知道她哭了,我也知道她并不是为她自己哭泣,而是为了我,或者说是为我们。我们注定是无法逾越那十几分的鸿沟了。我看到过这样一句话:No man is worth your tear ,the man who is won't make you cry.

我不想让任何人为我哭泣,Don't cry for me.

于是我只好在深夜,独自地低声啜泣。为自己而哭泣,我深切的感受到了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上时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天气一反常态的阴郁,仿佛在哭泣,她又在为谁哭泣呢?

寂寥无人的黑夜,伴随着我的忧伤与对乐的思念,慢慢过去,钟面上的指针平滑地向前走动,冷漠无情,永不倒退。我不清楚几千年前孔子对着汩汩的江水大叹“逝者如斯夫”时心里的想法,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无情。

“岁月会改变相许终身的誓言。”每每听到这句话,我就感觉到一阵揪心的痛。会变的,一切都会变的。

我现在脚底还有一股强烈的灼烧感,那里原本又踢球磨出的水泡,但早已痊愈了,死皮已经蜕去。但我始终认为那里是有伤疤的,有些疤痕是会痊愈,然后被逐渐遗忘的,有些伤疤却用一生的时间都无法抚平,永远都忘不了。我宁可希望她成为我心中的一道刻骨铭心的伤,也不愿对她的记忆,随着相片与同学录的发黄而逐渐逝去。

 

度过了好几个痛苦的夜晚。各校录取分数线的公布,是对我的最后审判。最后的一个绚丽的肥皂泡应声爆裂,是梦醒时分了。

结果早已预料到了,只是这种最后一线的希望与光明被掐灭的感觉令我痛彻心扉。1楼的那条小狗在烦躁的不断狂吠,我的心在滴血。我知道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她是考得如此之好,而我。。。。我知道时间是会磨灭一切的,也知道自己从来就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我也明显的觉察到了她对我的情感,掺杂进了同情的成分,我知道这种同情是会变淡的。我走进电梯,手指在14楼那里徘徊了良久,最后一反常态地按下了26楼,我想去最高的地方透透风,我机械而反复地按着关门键,发泄心头郁结着的烦躁与郁闷。边上的一位老人傻傻地看着我,没有说什么话,她有些老年痴呆,头无力地靠在墙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里面清楚地看到时光的残酷,混浊的眼神中我依稀见到那曾有过的青春。我想,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浑浑噩噩地等待自己的死去,我不清楚那时候她在哪里,也许是躲在我的心底,我想我会记得中考考场外那片惨白的象试卷的天空,会记得那几个黑夜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会怨恨自己的这次失利吗?我会怨恨自己的肆意挥霍青春吗?恍惚间,电梯已到了26楼,我出了电梯门,那老头还在里面目光呆滞,他又犯病了,又也许他在回忆并感伤自己的青春?

电梯门关上了。我趴到窗户边上俯视下面的人群,我突然意识到人类的渺小。他们总是说,当生物无法适应外界的环境的剧烈恶化时,便会死去。我在想,当我自己的理想与现实产生巨大矛盾时,我又是否能够承受得了呢?每个人都说我心理素质过硬,谁又知道我其实多么地惧怕失败,惧怕失去呢。就好像玻璃,表面坚强,实际上经不起碰撞,易碎。

我抬起头来,头顶上的天空依旧惨白,没有飞鸟的痕迹,我霎那间觉得自己是一只飞鸟,正栖息在这座高楼地楼顶。是的,我攀援上了窗户,双脚站立在靠外的窗台上,仰望着天空。我是有翅膀的,在我的身上,也在我的心中。我展开双翼,纵身一跃。真的,我真的飞了起来。我是第一次如此贴近自由,贴近生命。

我就这样的成为了一只飞鸟。后来我看到我有了墓碑,其实我是想告诉他们,我没死,我只是去追寻自由,只是成为了一只飞鸟罢了。但所有人都哭着,他们还是哭了。我在人群里看到她了,我知道,眼泪总会干涸,她是幸福的,而我不值得她的眼泪。

现在我作为一只飞鸟,无拘无束地飞翔在这个城市的上空。

我也终于有勇气对你说了,我爱你,再见。